语言的失灵

一

「爱自己」，用搜狗搜索微信公众平台下包含这三个字的文章，结果就有19689之多。不乏各类心理学科普、鸡汤美文。以「爱自己」或 Love Yourself 为名的音乐作品也不止一个版本。更为人熟知的一句话是王尔德言「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」，不过这话实是王尔德借戏剧中角色之口说的。

按哲学播客主李厚辰所说（注1），「『爱自己』这个词本来就是一种悖论。」一种可能的理解方式是，「宾我要否定一切自我反思、无原则接受一切主我的好」；「一个人真的接纳爱自己的教义，基本上就是放弃宾我对自己的一切反思和否定，这样的人不可能爱别人。」

哲学UP无效象征也在节目里论证（注2）了「自身之爱的不可能」：「第一，我不可能使我先于我本身；第二，我不能使我超过自我本身；第三，我不能经历距离。」

二

「活在当下」，搜索包含这四个字的微信公众平台文章，结果有12099条。人们也从这四个字衍生出无数的解读。当我试图追溯它的出处时，同样毫无头绪。不过搜索网络发现，拉丁语 Carpe Diem（类似于seize the day、及时行乐）被译为活在当下，live in the moment、One Day at a Time 被译为活在当下，还有更为搭不上边的法语电影 Rien à foutre、英语电影 Now Is Good、英文书 still here 与 Real Moments 的中译名也统统成了活在当下。实在是个大箩筐。大多数文章会说并不是主张及时行乐，而是要专注于当下。还有一种解说，活在当下就是佛法中「正念」（如今也成为心理疗法）的简化版本。

然而，什么是「当下」呢？如果秉持爱因斯坦的时空观，「当下」这一时间点并没有离开此地的其他空间的对应时间点，亦即「当下」作为一个无限小时间切片，由于时-空的非独立性，其对应的空间范围亦无限小，相当于不存在。「活在当下」成了活在一个不存在的质料中。

按哲学UP无效象征介绍（注3），在奥古斯丁那里，过去和将来都是以现在的方式存在着，过去是“过去的现在”，将来是“将来的现在”。时间不是物理存在，而只是我们心灵（思想）的伸展。内在时间无法被分割为过去、现在、将来这种三段式的线性之流，而是不可分割地存在于现在的意识视野之中。只有在这种内在时间之中的事物才是一个整体性的存在。

因此按奥古斯丁的时间观，「活在当下」也是非常不知所谓的说法。